绿梅

绿梅

倘若你问我生命的意义何在，我会为你献上一束绿梅。——题记它是一周前来到我家的，向来不爱养花的我在道旁的绿化带拾到它。一棵枯瘦的枝干上，隐隐约约见到几颗顶端泛着绿芽。一时怜悯，我将它带回了家。随手拎起一个矿泉水瓶，灌点水，放入后便草草了事。往后的日子依旧如故，日出离开，日落而归。生活像一场安排已好的剧，每日忙忙碌碌，心中却只茫茫然然。似乎在许许多多心灵鸡汤的熏陶下，我也成为一个坚定的麻木主义者。唯有世界许可对的才可以行动。那枝绿梅，或许是剧本外的一场意外。贫瘠的心灵通过瞳孔，它是唯一的生命。夏夜的暖风带动窗帘，此时一定繁星满天。我犹豫的手最终关闭了它。初夏的美好于我来说又算什么，唯一印入眼帘的只有比凛冬更加寒冷的一切。父母在隔壁争吵不休，本就狭小的空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污言秽语。我拿出耳机，面对着堆成山的教辅资料，似乎骨髓中一阵阵颤抖传来。酸胀的感觉袭上眼眶，喉咙中似乎被突然噎住，深深吸入空气，随着不停呼吸，身体愈发无力，脑海里什么也听不进，只有一种哀伤，悲痛的感觉。这种无力感是从何时来到我的世界里的。开始，它伪装成一朵鲜艳的花，吸引无知的人带走它。在我的眼中，它身披金灿灿的薄纱，坐拥千万荣华富贵，我向它伸出手。在三代女辈的两个家里面，我坐在中席的地位。我曾经不明白为何长姐和妹妹备受关注，唯独我似乎一块空气，我投向不解的目光，但只有父母厌恶的眼神。心中小小的烈火被掐灭，我不明白为什么，仅仅以为家里面没钱，还是成绩差就代表了一切。泯灭的烈火留下废墟，我在破碎的城市重建辉煌。一次一次，关上门，点上灯，直到双手抽筋，想哭时脑海中只有亲人的冷言冷语，那一张张脸颊上刻满了势利，我的手又将再次挥动。为了一句夸耀，一个眼神，我奋力拼搏。一次次获得好成绩，一个个奖项出现在破旧的房子里，跻身人才辈出的世界，再也没有冷眼，只有一声声赞扬。或许该很开心吧，可并没有。真正站在至高点时，我并没有体会到喜悦，唯独只有更深恐惧环绕着我。当我终于意识到这可怕的特性，已经来不及了。站在至高山顶的人，看到更高的山时，心中会产生什么情感。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。是在领奖台下的那一刻，亦或是看着他人的笑面。家境，品格，容貌，一样比不过。靠着小聪明一步步站上基石，我恐惧失去所谓的一切。愈发恐惧，我意识到已经有一条没有回路的选择，但我毅然选择了它。这是懦弱的下场，可对于一个懦夫来说，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。为了前往更高的山，再努力一点，再放弃一些。如果这样就能得到想要的，就能看见未来的曙光，这是荒缪的真相。放弃画笔，我离开了丹青墨香的画室。放弃执念，抛下了旧日的玩伴，春日的暖阳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，心期盼着回到那个春天，可换来的只有回不去的步伐。失败是人之常情，唯独我身并非如此。渴望不被忽视，渴望真正的关怀，于是再也不能容忍失败。直到在手腕留下一道道划痕，是在恐惧中无能的作秀罢了。细细抚摸着那柄美工刀，身旁的争吵，心中的懦弱，此刻化作乌有，清醒的知道这并非美好的道路，可就像一剂良药，一种毒物，慰藉心灵。是沉默天地之间，唯一存在的色彩。又将重复倒辙，这是否是无尽的轮回。我在霎时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目光，转身环顾，却只有那一株枯枝垂着头。罢了，我放下了戒备，暂时作罢。这么持续了两三天，我发现绿梅本就不鲜活的枝桠蔫了下去，我心底尚存的一丝希望烟消云散，无奈的扬扬嘴角，笑一下自己的天真，把那个塑料瓶放到了最不起眼的窗角落。是何时再次想起它的?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晚上。昏黄的灯光照亮空寂。我哽咽的声音封闭在泪水中，杂乱的桌面零零散散飘落碎片，再次失误，失误。错过最好的机会，他们数十天的期盼，化为了泡影。身后的咒骂和雨声滴滴点点回荡，我再也撑不住，怀疑我的所做所为，不堪的一切在他人口中被放大又放大。门沉重的响起，世界再次回归空灵。不堪入目的双臂，痛恨的情感在一次充斥心头。翻遍所有地方，没有一张纸写过我自己的话，尽是些知识点，题目简介。我的灵魂不配拥有姓名吗，为什么如机械重复工作。质问谁，谁能给出答案。门前窗外，风景如故。匆匆忙忙的人群，没有谁停下听一听微弱的呻吟，急功近利的世界，宁愿抛弃一切美好过去，为了那昏暗的明天。不，有东西停在那里，它听见了微弱的声音。那枝绿梅，我从玻璃的反光窥见它，它的枝桠艰难的伸展，它开出了新绿！留恋的，不舍的，最微小的一丝情感，是处于车水马龙里的绿芽。烟雾缭绕，灯红酒绿，金碧辉煌的世界我不懂，我只知道一棵绿梅的生命。它生在街道旁渺小的角落，在贫瘠的土壤里扎根，它渴求雨露阳光，它始终向阳生长。它，是霓虹灯光下渺小的一枝绿梅，它，是我眼中唯一的绿洲。刹那间，苦心经营多年的广厦骤然崩塌，笼罩天空的浓雾散开，天空原本的颜色展现。生命的色彩在身后绽放花朵，荆棘开出绚烂的玫瑰。心中像有一扇阀门打开，藏掖的泪水奔涌而出，不能自已的情感。这对我来说，是喜悦的，是一种希望。终于，丰盈的心看到了满枝新绿，它生机勃勃的绽放，每一躲花有着自己的姿态，它的边缘还沾着清晨的露珠，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。踏出那一步，天边的太阳升了起来，世界褪去了疲劳，无数新生在光辉的照耀下展现。倘若你问我生命的意义何在，我会为你献上一束绿梅。